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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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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有埋伏!”

竇三娘一聲大喊, 與此同時,翻身跳窗而出,可她剛剛落地, 便見院中亦是包圍重重。

另一邊呢?那對互相指責的男女聽聞聲響, 立時就要動作, 可未等她們出手,原本還在安慰勸哄她們的人中, 有那麽五六個率先發難,伸手朝他們抓去。

嘩變突起, 長安令大喝:“官府抓人,閑雜人等趕緊退下!”

看熱鬧的群眾從懵逼中回過神來, 紛紛閃身逃離。

官差全部現身,一面護著桑父桑母與其他百姓退出,一面將小院圍得嚴嚴實實。

竇三娘等人且戰且退, 有意識地朝一個方向靠攏, 經過艱難應戰之後終於勉強會合, 背與背相抵, 三人面向三方, 終於不必擔心腹背受敵。

可即便如此, 局勢也沒有好到哪裏去。畢竟對方人數數倍於他們, 雙拳難敵四手,他們如何贏得過?

青衣女子一咬牙,當機立斷:“主子先走, 我們斷後。”

竇三娘也不矯情,半句多餘的話都不說, 漸漸退出背對背的陣勢, 朝墻角而去。有官差要去阻攔, 劉虎忙擋住。又有另一方官差上前,青衣女子及時援護。

本來三人迎戰已經捉襟見肘,如今少了一人不說,還要護對方逃離,劉虎與青衣女子應對的十分艱難。

嘩。

劉虎大腿挨了一刀。

嘩。

是青衣女子的胳膊。

嘩。

一刀一刀又一刀,他們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,但他們的動作並未停止,只要還有一口氣在,只要還能動彈一下,他們便不會讓官差越過他們這條線。若想追上公主,除非從他們的屍體上踏過去。

對於身後的情況,竇三娘並非不知,但她沒有回頭,迅速躍上墻頭,然後翻身而下,匆匆奔逃。就在她落地的那一刻,墻邊大樹上,一個小小的身影撥開茂密的枝葉站出來,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弓箭,按照武師傅教授的方式,似以往練習射靶子一樣。

拉弓,瞄準,發射。

噗——

箭矢入肉,正中後肩。

竇三娘悶哼一聲,腳步微頓,她下意識回頭,與空中李承乾的目光遙遙相撞。但見李承乾竟還微笑著同她招了招手,囂張嘲諷意味十足。竇三娘心下暗恨,眼中迸發出驚人的恨意。

然而距離太遠,李承乾完全看不到,也不在意。他再次搭弓,竇三娘面色大變,咬牙轉身,盡量找墻角樹幹等有遮擋的地方跑,腳步也加快了許多。

噗——

箭矢沒入灌木,射空了。

李承乾蹙了蹙眉,也沒覺得多失望。他才練習多久,還沒射過活物呢,這是第一回 ,能中一箭已經很不錯了。

眼見竇三娘已逃出他的射擊範圍,李承乾沒有再拉弓。回頭瞧見劉虎與那位青衣女子已經全部被捕,麻溜從樹上跳下來。

長安令十分驚駭:“小郎君何時上去的,刀劍無眼,若剛才傷到你可怎生是好?”

“他們唯有兵刃,沒有弓箭,只能近戰,不可遠程,如何傷到我?更何況,你們都沒發現我在樹上,他們怎麽知道。”

話音剛落,樹上緊跟著下來兩人,長安令認得,這是李承乾身邊的護衛。

護衛言道:“明府多慮了,若當真有危險,我們兄弟也不是吃素的,自會護住小郎君。”

長安令松了口氣。

主簿適時來報:“外頭有接應之人,賊首已經藏入馬車逃離。”

“接應之人是誰?跟上了嗎?”

“是一男一女。跟上了。”

長安令點頭,如今就看這群人去往何處了。他們所去之地便是藏身之處,亦是孩子所在。

若非是顧忌著要靠她們找到孩子,她們以為集整個官衙之力布下的天羅地網,能如此輕易逃脫?

********

馬車往前行駛著。

車內,阿玉幫著拔出箭矢,處理傷口。竇三娘全程咬著布團隱忍,待阿玉停手才松嘴,靠著車窗喘息,輕輕說:“等等,阿良走慢些。”

阿良勒住馬車,側身詢問:“可是走得太急,馬車顛婆,三娘子不舒服?”

竇三娘未答,反問道:“後面可有追兵趕來?”

“暫時沒有。”

竇三娘蹙眉,深思不語。

阿良有些急切:“三娘子,我們還是得快些,等追兵趕到就來不及了。三娘子若是難受,也且忍一忍。等回去才能好好休息。”

竇三娘搖頭:“不對。從今日的情況來看,什麽綢緞鋪東家的女娘自幼不凡、命中有貴人相助等等全是假的,這是一個局。既然是局,他們在寺裏嚴防死守,寺外怎會沒有半點布置?”

阿良與阿玉盡皆頓住:“三娘子是說,他們故意放我們走?”

阿玉不解:“明明有機會將我們一網打盡,為何要多此一舉?”

“一網打盡?”竇三娘一聲嗤笑,“他們可不敢保證一定能一網打盡。就目前的情況來看,我們入寺不久他們便盯上我們了。但負責在寺外接應的你們,他們並沒有發現。

“他們或許猜到我們在外面有人接應,卻不知具體是誰,藏在何處。凈禪寺香火鼎盛,周遭人流湧動,他們算不準,也不敢保證寺內一出事,接應之人定會冒著風險入內救援。

“倘若寺外的人察覺寺內動靜,轉身跟著四散的百姓一起逃離呢?到時候人海茫茫他們要如何去找?

“唯有假裝被阻攔,放跑一人,這人才會去找寺外的同夥。若這人動作快,自然可以在寺外就與同夥會合;便是動作慢,趕到地點之時,同夥已經遠走,也會自己想辦法回藏身之處。”

阿玉聽明白了,面色一變:“他們派人暗中跟著我們?可我們已經會合,現在就能直接將我們拿下啊。”

“不。他們怎麽知道我們是全部出動,若有人根本沒參與今日的計劃,而是留在藏身地呢?再說,孩子還在我們手裏。只有跟著我們才能找到孩子。

“便是將我們都抓了,他們就一定能從我們口中問出孩子下落嗎?若我們是硬骨頭,死都不肯說呢?就算我們不是硬骨頭,總會招供,他們想要我們開口也需要時間。

“而我們久不回去,留守的人必然會明白我們已經出事。他們要麽第一時間帶著孩子轉移,要麽直接殺了孩子逃離。不論哪種,都是官府不願意看到的。”

雖然她們自己知道人手不夠,此次為確保萬無一失,必將孩子弄到手,已是傾巢而出。但官府並不知曉。

阿玉心頭一緊:“那我們便不回去。”

“不回去?”竇三娘輕嗤,“不回去我們能去哪?你當他們為何既要放我跑,又要傷我?我有傷在身,不好逃離。城門搜檢,藥房醫館嚴查,客棧驛館何處敢收容我們?這是為了確保我們只能回去藏身處。再說,跟蹤的就在身後,我們不回去有什麽用?”

這也不行,那也不行,阿玉十分煩悶,阿良更為賭氣:“就算沒用,也能讓那三個孩子給我們陪葬!”

她們不回去,無人知道孩子藏身處,過幾日,那三個孩子就得餓死。

竇三娘嘆氣搖頭。這是意氣行事,她不讚同。

阿玉也不讚同,白了阿良一眼:“你是不是傻。三娘子身上有傷,醫館藥房去不得,你讓她怎麽辦?唯有小院存著備用藥物。”

阿良啞然,楞楞閉了嘴。

可竇三娘顧慮的卻不是這點。

既然綢緞鋪東家之女是個局,也便是說關於她的那些傳言不能信。若都是假的,那是否表示她要找的武姓之女仍舊可能在那三個孩子當中?

天下姓武的不少,但要姓武,還得住在長安,且家中去歲有女嬰出生。幾點相加,範圍就很小了。全長安也不見得有幾個。而她手中已握著三個,可以說可能性非常大。

竇三娘掀開簾子一角,望向外頭繁華的街市,心念轉動。

回還是要回的,但需想個法子才行。

********

某客棧門口。

長安令看著廂內空無一人的馬車面色鐵青,怒問:“怎麽回事!不是讓你們跟緊了嗎?”

“是。屬下等人確實跟緊了。但誰知道那些人的馬車突然在客棧停下。這裏臨近平康坊,往日十分熱鬧,來往商客頗多。客棧生意紅火。

“屬下等人還納悶,她們來此作甚。若是一直藏身於此,我們不可能不知。若是今日才改了主意決定暫且入住躲避,當也不該選此等喧囂之地。故而想著派兩個人入內查看,剩下的分別堵住客棧前後出口。

“但我們與他們不過前後腳入內,卻是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她們,這才察覺不對。剛巧有客人退房打算離開,卻發現自己的馬車被盜。屬下立刻醒覺,問明路上過往行人後,順著他們指引的方向而去,在菜市口找到了失竊的馬車。車內還有血跡殘留,但人已經不在了。”

長安令立時轉身,又來到菜市口,果見車廂內空空如也。

“為何不追!”

“菜市地形覆雜,人員冗多,且四通八達,處處是出口,不知她們去向,無法追。”

長安令咬牙:“不知去向,便找去向!那女子被小郎君射了一箭,身上有傷,有血腥氣,用狗去尋。”

官差苦笑:“尋不了。此地是菜市,不僅有賣菜的,還有賣魚的,甚至有好幾家屠夫,味道雜亂。況且這裏來往的人多,逛的久了,難免會沾染上葷腥血氣。”

聽此,長安令哪還會不明白。狗是靠鼻子尋蹤記的,可若氣味太雜,且出去的人大多身上都有味兒呢?這還怎麽找!

長安令微微一晃,強撐住身形走到另一旁的馬車邊:“小郎君!”

李承乾掀開車簾:“跟丟了?”

“是。”長安令面容苦澀,不敢多說一個字。

李承乾翻了個白眼,長嘆一聲:“你說你們辦事怎麽這麽不牢靠呢。我主意都給你們想好了,等於把飯送到你們嘴邊了,你們都吃不好。”

長安令畢恭畢敬聽罵,沒辦法,能怎麽辦呢,確實是他們把事辦砸了呀。心虛啊。可是再心虛,長安令也得硬著頭皮詢問:“小郎君曾說有後招,不知這個後招在哪?”

當日李承乾出主意,長安令與官衙的主簿細化了計劃,卻都有所擔心。萬一跟蹤丟了怎生是好?不是他們能預知今日,而是在對方藏身地不明的情況下,倘若距離凈禪寺較遠,或是對方有意繞圈,專往人多的地方走,跟蹤的難度會直線上升,跟丟並非不可能。

彼時,李承乾說,他有秘密武器,可以兜底。

那會兒他們只希望計劃周全,別用到秘密武器為好。不然主意太子出的,事還得太子兜底來辦,要他們長安府衙何用!

誰知這群人狡猾至此,他們最終還是敗北,不得不求助李承乾。

李承乾笑瞇瞇指了指天上。

長安令擡頭,瞬間驚愕:!!!

********

小院。

竇三娘已經在阿玉的幫助下塗抹好傷藥,坐在院中與阿玉阿良一起商量對策。

“長安不能呆了,我們得想個辦法出城才行。”

“定要帶上那三個孩子嗎?”阿玉很

是猶疑,然而竇三娘的態度卻很堅定。

在場都是自己人,又不在外面,阿玉換回了原來的稱呼,勸道:“公主,以現今的形勢,便是我們自己出城都千難萬難,需得冒險。若再帶上孩子,只怕就走不了了。”

這是實話。但竇三娘有自己的考量,她想了想,做下決定:“坊間不缺乞丐,有男有女有老有少。找幾個人冒充我們做障眼法,吸引李唐官府的註意。我們從中選取時機,分開出城,在城外會合。”

倒也是個法子,卻還是冒險。阿玉想要再勸,哪知哐當一聲,院門被人撞開,七八個官差魚貫而入,又有七八個官差自墻頭跳入。

與凈禪寺一模一樣的場景,哦,不,還多了幾個圍堵之人,比之形勢更為嚴峻。竇氏三人盡皆色變。

官差也不廢話,直接提刀就上,又一場廝殺展開。

哇哇的哭聲從內室傳來,緊接著是越過戰場直奔其中搜尋之人的驚喜吶喊:“孩子都在這,找到了。”

此話一出,院中官差再無顧忌,下手毫不留情。不必再如凈禪寺那般故意拖延,找機會讓人逃走,在絕對的人數優勢之下,這場戰局持續時間並不長,沒多久便宣告結束。

阿玉戰死,阿良被擒。竇三娘癱倒在地,四五把刀架在身上,令她半分都動彈不得。

至此,李承乾才由外入內。竇三娘看清他的面容,瞪大雙眼:“是你!”

這神情令李承乾疑惑歪頭:“你認識我?”

竇三娘哈哈大笑:“認識,當然認識!”

李承乾是誰,是她最大的仇人李世民之子,是她們水雲觀計劃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,是吳峰口中的天命紫微星。這樣的人物,其年歲性情容貌,她怎會不早早調查清楚?

甚至去歲李淵帶其離京前往仁智宮時,她還遠遠瞧過他一眼。確定了他們的行程後才快馬加鞭趕往慶州。所以她能不認識嗎?

“當朝太子竟有閑工夫來管這一樁小小的拐賣案?”

當朝,太子?

除長安令外,在場眾人無不震驚,有兩個雙手抖了抖,手中的刀一晃,瞬間在竇三娘脖子上劃出一道口子,好懸又穩住了,否則怕是差點就直接把竇三娘哢嚓了去。

李承乾蹙眉,覺得這人好生奇怪,他都沒見過對方,對方竟認得他不說,還知道他的身份。

“你這話不對。你們拐了好幾個孩子。好幾個呢!那可都是鮮活的生命,好人家的女兒。誰知道你們會把她們怎麽樣?

“要是被賣去山溝溝裏被人打被人罵被人圈禁還得被人欺負怎麽辦?或是被割了耳朵弄瞎眼睛折斷手腳,變成殘疾成為你們乞討騙錢的工具怎麽辦?又或者你們邪/教的手段比這些更殘忍,要放幹她們的血獻祭呢?

“那是幾個活生生的人,幾個剛來到世上不久還沒好好睜眼看看世界的人。她們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,還有她們的父母,以及背後的家庭。她們的苦難連接的是好幾個家庭的不幸,這怎麽能是小案子呢?”

李承乾清楚的,夢裏這樣的新聞一樁樁一件件,全是血淚教訓。每一個孩子的背後幾乎都有一個破碎的家庭,甚至有些孩子的丟失導致的是家中幾代人的悲劇。

所以這怎麽能是小案子呢?怎麽可以如此輕巧說是小案子,言語毫不在意,仿佛不值一提呢?

李承乾緊緊盯著竇三娘,雙目赤紅,眸光銳利。

在場眾人同時怔住,長安令偏頭看向李承乾,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收縮。官差們不自覺低了頭,心底難免觸動。

竇三娘蹙眉,不懂他為何如此暴怒。他一個太子,這些被拐的孩子跟他有什麽關系,犯得著嗎?

但她並沒有跟李承乾糾結這個問題,而是問出心中不解:“你們是如何這麽快找來

的?”

她想過這處小院終歸會暴露,她們不可能一直躲在此。但她沒想到竟這麽快。明明她已經混淆了對方的視線,擺脫了跟蹤的人手。

可她們剛回來一刻鐘,對方便找上門,這速度太快了。

李承乾吹了個口哨,然後伸出手臂。

但聽啁啁的鷹鳴響起。竇三娘擡頭,便見一只鷂鷹在空中盤旋而下,穩穩落在李承乾臂上。

李承乾輕輕摸了摸它,開口道:“你養過鷹嗎?你知道鷹的嗅覺十分敏銳嗎?鷹可以聞到三丈內微弱的血腥氣。”

這是夢中走進大自然頻道說過的。

“當然,我的阿鳶更厲害。它不僅嗅覺比別的鷹靈敏,還會跟蹤。你的一舉一動都在它觀測之內。你以為甩掉跟著的人就沒事了嗎?熟不知除人以外,跟著你的還有阿鳶。”

竇三娘猛然回神,忽而想起,這一路她其實是見過這只鷂鷹的,但她並沒有當回事。誰會關心一只畜生呢?誰能想到對方會在一只畜生身上做手腳,把底牌押在一只畜生的身上呢?

呵,這一局她輸得真是可笑。

她看向李承乾,幾次了?

水雲觀她們沒討到便宜,蕓娘便是敗在李承乾手裏;長安據點被毀,她們三年的努力付諸東流,雖非李承乾出手,卻也是因他的土豆引起;再有這次,又是李承乾。

她們所有的謀算似乎只要碰上李承乾,結局都十分慘烈。

李承乾果然是她的克星。難怪吳峰會說,只需有李承乾在,她的謀算便不會成功。她永遠報不了仇,成不了事。吳峰沒說錯。

竇三娘閉上眼。她後悔了,她不該來長安的。她並非不知道這其中的風險。但武姓之女太重要,她必須拿到手。她甚至沒辦法把這件事完全交給手下人,唯有自己看著才能放心。

她不能讓武姓之女的消息走漏,所以這回行事帶的全是死忠,便是如此,她也沒有對他們全盤托出偷拐此女的真相。她不但要防著外人,還得防著自己人。

她非是不信死忠,而是不信閔崇文。若她不在,唯讓手下人行動,閔崇文得知消息,半路截胡怎麽辦?看阿玉對閔崇文的敬重便知,閔崇文若跳出來說先由他帶走武姓之女,他們必不設防,一定會給。

她甚至沒法同他們說明對閔崇文的那點心思。因為毫無證據。沒有半點痕跡,無故懷疑忠臣,還是對竇氏付出諸多,功績巨大的功臣?更別說懷疑只是一小部分,更大的原因是她感受到了閔崇文的威脅。

這讓她如何說?一旦宣之於口,豈非讓他們心寒,生出兔死狐悲之感?大業未成,她不能讓他們寒心,不能讓他們生出疑惑與顧慮。

所以她不能說的。既然不能說,便唯有親自出馬,親自盯著。如此既能確保武姓之女偷拐來後是在她的手裏;又能向底下人證明她的能力。

若是能在歷經李淵李世民兩次大清洗的長安活動自如,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拐出孩子,還能全身而退,便是最好的證明。

待回去後,她便能借此展現威望,一步步削弱閔崇文的影響,將其邊緣化。

再有她恐越遲變數越大。現今李世民剛剛繼位,長安尚有漏洞之時不來,莫非她還能期望李世民地位穩固,長安固若金湯之際再行動嗎?那時成功的希望豈非更小?因此她只有冒此風險,放手一搏。

可惜她到底是輸了,功敗垂成。

竇三娘再次睜開眼,看著李承乾,又看著他手臂上那只鷂鷹。

明明她瞧見這只鷂鷹了,還瞧見不只一次;明明她還疑惑過,哪來的鷂鷹竟在鬧市上空飛;明明她有無數次機會發現問題,可她偏偏因為傷勢、因為想著如何脫身而精力不濟,沒能及時察覺,這一錯漏,竟是滿盤皆輸。

噗——

竇三娘心頭不甘不忿,氣急當頭,一口老血噴出來。

李承乾嫌惡地退後一步,避免被噴出的血液濺到。即便他與竇三娘距離並不是很近,完全不用擔心。可誰讓竇三娘是“邪/教”呢,這些邪惡之人的血,臟死了。嫌棄!

事情到此,剩下便不必李承乾操心了,他走到內室去看孩子。

三個孩子全都在,且已然全部醒來。另外兩個在哭,有一個很特別,雖然也哭了一場,但在被抱春抱起來哄了一陣後便止住了聲音,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轉啊轉,好奇地打量來打量去,還時不時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,好似要同他們說話一般,十分機靈。

承乾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粉嫩的臉蛋又趕緊縮回來,見小家夥沒哭,竟還咯咯笑很是詫異,於是又戳了一下。還笑?那再戳一下。

抱春瞧見,無奈失笑。

待這邊的事情處理好,李承乾與眾人一起前往長安府衙。三戶丟孩子的人家得到信,先後趕過來,摟住孩子又親又抱又哭又笑。

李承乾躲在後頭,瞧著這一幕,看到他們眸中重新燃起光亮,臉上再次綻放笑靨,微微揚起嘴角,心裏宛如鮮花盛放,甚是絢爛。

將三戶人家送走,長安令回轉到後衙:“小郎君怎不出面?若他們知道殿下所做之事,定會無比感激小郎君。”

李承乾擺手:“不用了,我做這些又不是為了讓他們感激我。”

他從來不是個做好事不留名的人,做了他就會說出來,讓應該知道的人知道,甚至讓所有人都知道。

但此刻不知為何,他突然不想這麽做。他不願意再如往常一樣去宣揚自己的功勞,去洋洋得意,去沾沾自喜,甚至為此去薅一份不錯的行賞。他覺得不需要了。那些人失而覆得的喜悅便是對他最好的回報。

李承乾笑了笑:“我先回宮了,這裏便交給你們吧。孩子雖然找到了,但她們具體是個什麽邪/教,除了抓到的這些是否還有別的教眾和其他據點,種種問題都需要進一步拷問。

“還有那兩個拐子,從前都拐了哪些孩子,賣去了何處。你全都仔細審審,有結果了派人告知我一聲。好歹這事我也費了不少心,總得知道原委。”

“是。”

長安令應下,恭恭敬敬將李承乾送出去,看著他離開的背影,想到他這兩日的積極與主動,以及對竇三娘說的話和彼時的神情,輕輕勾唇。

小郎君是個難得的好孩子呢!有此太子,是大唐之幸啊。

他轉身回衙,微微握拳。小郎君都做這麽多了,剩下便交給他們吧。

小郎君說得對,還有很多東西要審。

這不審不知道,一審嚇一跳。

啥?竇氏公主?

那個一手策劃了水雲觀事件,擄走小郎君,挑撥楊文幹造反,將前太子、聖人以及太上皇全部算計在內的竇氏公主?

長安令:!!!

這哪裏是什麽邪/教,這是個大反賊。好家夥,小郎君這是不出手則已,一出手就把竇氏魁首給逮了啊!

就好比兩軍交戰,別人打生打死就打了一批蝦兵蟹將,還把自己累得夠嗆。小郎君隨便扔顆石子出去就命中主帥。這……這……

長安令迷茫望天,小郎君這是什麽運氣呦。他緩緩將頭轉向大安宮方向嘴角輕撇。反正他已無話可說,就想知道,去歲被竇氏算計得憋屈氣悶,恨不能將竇氏千刀萬剮,結果一頓操作猛如虎,也不過抓了些竇氏底層人物,主幹一個沒撈到的前聖人、今太上皇怎麽想。

李淵: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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